李公朴的“五士”精神

□ 赵玉泉

青年时代的李公朴

北门出版社出版的部分图书

李公朴先生是一个满腔热血的文化人，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杰出代表，为追求中华民族的解放和建立一个民主自由强盛的新中国而奋斗了一生，并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他“爱国、民主、进步、奉献”的革命精神，不仅具有特定的历史意义，而且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毛泽东和朱德称颂李公朴是“保卫政协争取民主而牺牲的斗士，精神不死！”周恩来称赞他“是一位为新民主主义革命而献身的战士！” 西南联大和昆明“哈哈合唱团”的师生和团员们，为李公朴谱写挽歌《安眠吧！勇士，民主的号手！》等。社会各界的高度评价是对李公朴先生最好的赞誉。笔者认为：“志士、战士、勇士、斗士、烈士”，便是李公朴精神和品质的代名词。

忠诚的“爱国志士”

“志士”者，通常是指具有爱国雄心大志的人。李公朴就是这样一位忠诚的“爱国志士”。他从小就关心国家命运，逐渐形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之不存，何以为家”的爱国抱负。

早在“五四运动”中，17岁的李公朴作为一名热血青年，便义无反顾地投身于爱国运动的洪流之中。他不仅以“长啸”的笔名在报上发表爱国文章，揭露不法奸商崇洋媚外销售日货，还通知镇江抗日外交后援会查抄没收了自己的老板私藏的全部日货。就这样，他被气急败坏的老板解雇了。但他并不气馁，反而进一步认识到中国日趋腐败，渴求找到救国救民的真理，他决定弃商入学继续深造。

1925年，李公朴考入上海沪江大学，是学校青年会的活跃分子，他积极参加“五卅运动”，还以上海沪江大学、上海学生总会交际员的身份，回到家乡常州武进湖塘镇，向父老乡亲们揭露日、英帝国主义制造“五卅”惨案、屠杀上海工人、学生的暴行，讲述全国上下积极开展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罢课的“三罢”斗争的意义，并联络本地董、商、学各界知名人士蒋文祖和江玉荪等50余人，于8月5日在湖塘镇成立了“五卅”运动后援会，被推举为后援会临时主席，他串街走巷，联络人选，组织反帝斗争。

1926年5月北伐革命爆发，极大地鼓舞了李公朴的斗志，他毅然抛开书本离开学校，南下广东参加北伐。他被分配在国民革命军东路前敌总指挥部政治部工作，随军转战一路打到上海。湖塘东村李氏宗族的老人们回忆说：北伐军从浙江打回上海的途中，李公朴骑着枣红大马，穿着崭新的军装，来到湖塘老家，向乡亲们宣传北伐的意义，讲述北伐战争的故事。

1928年到1930年，李公朴先生在美国留学，身在海外，心系祖国，通过所见、所闻、所思，苦苦探索民族复兴之路。他把个人的命运和国家民族的命运紧密结合在一起，回国以后，目睹国民党官僚政治的腐败糜烂，打破了对国民党的幻想，誓不为官。他离开南京，到达上海，在左翼文化影响下，接近了中国共产党人，站到了有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救亡运动和救国会组织的前列，多次组织大型群众集会游行，打破了国民党统治最严密的沪宁地区的沉寂。上海在全国救亡运动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核心作用，李公朴先生功不可没。

伟大的“文化战士”

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帝国主义大举进攻中国，严重的民族危机，极大地激起了中国人民的爱国热忱。李公朴满腔悲愤，抱着“唤起民众，发奋图强”的志愿，积极筹划、创办进步文化阵地，包括创办《申报》流通图书馆，创办《申报》业余补习学校和《申报》妇女补习学校，创办“北门书屋”销售进步书刊，创办杂志和出版社等，在文化战线上为抗日救亡贡献自己的一切力量。

李公朴创办流通图书馆和业余补习学校的宗旨是：“以对于男女有志青年，尤其是一般店员、工友、学徒，就其业余时间，授与或补充必要的基本学识和职业技能，并培养其公民资格”。在李公朴先生的苦心经营和努力下，流通图书馆的读者达到几万人，业余补习学校的数量由一个增加到八个，学生由两三百人增加到四五千人。这四五千爱国青年，积极参与多种救亡活动，成为当时上海抗日救亡运动的生力军，其中不少青年前往延安等敌后抗日根据地。

李公朴创办的《读书生活》杂志、读书生活出版社和北门出版社，发表和出版了大量进步文章和书刊，以启迪和激发国民的爱国热情。这些文章和书籍在传播马列主义、普及社会科学知识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不少青年人由于读了这些书，从而走上了革命道路。人们称颂北门书屋“是一座知识的宝库，吸引了大后方的无数读者；是一颗灿烂的星星，给正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们送去了一线光明；她给人以光，给人以热，给人以希望，给人以奋发向上的力量”。

杰出的“抗日勇士”

面对日寇气势汹汹的侵略，面对国民党当局竟然推行“攘外必先安内”的不抵抗政策，李公朴气愤万分。他先后撰写了60余篇文章，呼吁全民抗日，奋力批判国民党当局的卖国投降论调。如《纪念“一·二八”四周年》《读〈敌乎友乎？〉书后》《中日经济提携的前提》《侵略者的“艺术”》等。特别是李公朴读到中共的《八一宣言》时，眼睛一亮，立即翻印，又一连写了《行动中才能有团结》《人民的公意》《新的进攻的特点》《新的进攻的总的认识》《救亡图存的基础》等文章。这些文章像一柄柄利剑，直刺国民党分裂和投降政策的要害。

李公朴把时代的需要和广大青年的迫切要求结合起来，在创办的《申报》流通图书馆设立了读书指导部，又在《申报》上开辟了一个“读书问答”专栏，有计划地解答读者提出的问题，这是公朴先生一个比较有远见的创举。

轰轰烈烈的“一二·九”学生抗日救亡运动当天，李公朴不顾左臂摔伤住院治疗的伤痛，与沈钧儒、马相伯、邹韬奋等280余名文化界人士联名发表了《上海文化界救国运动宣言》，他还写文章热情地赞扬北平学生的爱国运动是“光荣的”，向他们“敬致斗争的敬礼”；1935年12月27日，他又参与发起成立上海文化界救国会，和沈钧儒等被选为执行委员；1936年1月28日，被选为上海各界救国联合会执行委员；同年5月30日至6月1日，再被选为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执行委员和常务委员，成为该会的领袖人物之一。

1935年，国民党政府继续执行“先安内后攘外”的妥协投降政策，国难日亟。5月，日本借口《新生》周刊发表的《闲话皇帝》一文“侮辱天皇”向国民党政府提出抗议，要求惩办《新生》周刊主编杜重远。国民党当局对日本卑躬屈膝，对内镇压人民抗日运动，已经到了多么无耻的地步！李公朴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气得肝胆俱裂！当法庭宣判杜重远犯“敦睦邦交”罪，判处14个月监禁，不得保释时，杜重远大呼“中国人不做亡国奴”！李公朴当即带头连声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立时，抗议的口号声响彻法庭内外！抗议的传单满天飞舞！镇压群众抗日运动的审判，成了激发群众抗日救国热情的导火索，成了在法庭上的一次抗日集会，震动了整个大上海！

坚定的“民主斗士”

最能体现李公朴“民主斗士”形象和精神的，莫过于在“七君子”事件中，他表现出的铮铮铁骨。因为坚持抗日，坚持反对内战，提倡一致抗日，坚持不断地举行爱国运动，还因为公开批评蒋介石的反动“国策”，李公朴等“七君子”被国民党反动派抓捕入狱。但是他在狱中和法庭上一刻也没停止过斗争，还书写了“拼将七人之自由，争取四万万五千万人的自由！”

李公朴痛恨专制独裁的反动统治，毕生都在为国家的独立和民主而奋斗。抗日战争中，他主张民主抗日，主张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主张全民抗战。为此，他去延安拜访了毛泽东等中共高层领导，深入到延安各地考察，向广大人民群众宣传抗日民主的思想。

他说：“坚持抗战，坚持团结，坚持民主。非团结不足以言抗战，非民主不足以言团结，而民主是问题的中心。”

抗战胜利后，为能在中国真正建立民主共和国，他到处奔走呼号，唤起民众觉悟，反对专制独裁，以至在重庆较场口广场被特务殴打成重伤。他说：“打死我，中国还是要闹民主的！”对前来医院探望的周恩来表示：“为了和平民主和自由，受点伤算不了什么！”“为了民主的胜利，为了中国的前途，死何足惜！”他在日记中写道：“抗日胜利后，又开始为国内民主与和平而斗争之工作，这一工作途程，其艰巨与遥远，将远过抗日阶段。吾已决定站在民主教育的岗位上，以了此生。”这就是他为自己树立的工作目标和奋斗方向。

不朽的“革命烈士”

在旧中国，要为民主而奋斗，注定是一条充满着血雨腥风的危险道路。千百万共产党人和李公朴等民主人士，用鲜血和生命证实了这个客观规律。1946年5月，李公朴回到昆明后开始编写《世界教育史》，协助民盟云南省支部的工作，并进一步开展文教工作，掀起了西南民主运动新高潮。他执著地呼吁反内战、争和平、民主建国，国民党反动派对他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

李公朴面对白色恐怖是这样回答的：“为了民主，我已准备好了，两只脚跨出门，就不准备再进门。”

1946年7月11日晚，李公朴夫妇在昆明外出回家途中，被尾随的国民党特务汤世良、赵风祥、吴传云连开4枪（汤世良开2枪，赵风祥和吴传云各开1枪），立即倒在血泊之中，送医院抢救无效，于次日凌晨壮烈牺牲。时年44岁，为和平民主献出了宝贵年轻的生命。

中共中央对李公朴被刺的暗杀事件及时作了严正的反应，毛泽东、朱德唁电：“昆明探转李公朴夫人张曼筠女士：惊悉李公朴先生为反动派狙击逝世，无任悲愤。先生尽瘁救国事业与进步文化事业，威武不屈，富贵不淫，今为和平民主而遭反动派毒手，实为全国人民之损失，亦为先生不朽之光荣。全国人心将以先生之死为警钟，奋起救国即以自救。”中共代表团周恩来、董必武、邓颖超，中国民主同盟、中国人民救国会等数十个党派和社会团体发来唁电；延安《解放日报》、重庆《新华日报》、以及香港《华商报》等全国许多报刊纷纷发表社论，一致声讨国民党反动派暗杀民主人士、制造恐怖的滔天罪行，指出人民是杀不完的、民主运动是阻止不住的。

还有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如宋庆龄、郭沫若、茅盾、陶行知、费孝通、马寅初等数十人，发来悼念诗文及纪念文章70余篇、挽联等100余副。全国各地还到处举行追悼大会，其声势之大、范围之广、人数之多、影响之深，前所未有。 即使是过了一个多“甲子”，当新中国成立60周年前夕，党中央和全国人民并没有忘记英雄，李公朴依然被评选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