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90载的“接力守护”
■肖力民 丁良跃
不久前，在江西于都县禾丰镇尧口村朱焙灿烈士墓前，前来祭扫的群众整齐列队。他们神情凝重，为烈士献上鲜花，低头深切缅怀。当地村民尹善祥，向大家分享了家里几代人守护朱焙灿烈士墓的故事。
这是一场历经90多年的“接力守护”，是一场崇尚英烈、致敬英烈的红色传承。
尹志清画的红军烈士朱焙灿的简笔画。
朱焙灿送给尹星阶的木箱。该木箱在一次洪灾中被洪水浸泡过，因此有些破损。肖洲华供图
在尹善祥家客厅的墙壁上，一幅“我的红军太爷爷朱焙灿”的简笔画，与尹善祥孙子尹志清的奖状挂在一起。正在上初中的尹志清说：“从小，爷爷就经常告诉我，朱焙灿连长高大威武，打仗很勇敢，要我把朱焙灿连长当作自己的太爷爷。”
故事要从中央苏区第三次反“围剿”胜利后说起。1931年10月，红三军团在于都县禾丰镇整编，军团第1师、第2师部分队伍到禾丰地区宣传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帮助群众建立苏维埃政权，当地的土豪劣绅闻风而逃。时任第5团机枪连连长的朱焙灿，带着全连战士来到尧口村土围组驻扎。
当时，土围组有200余名村民，仅尹氏族人就有16名青壮年参加了红军。尹善祥的祖父尹星阶是位私塾先生，对红军非常拥护。听说红军来了，为逃避土豪劣绅迫害而带着家人躲到山洞里居住的尹星阶，喜出望外，带着家人连夜回到家里，把房间清扫干净，地上铺好稻草，热情邀请朱焙灿和战士们住在他家。
红军在尧口村宣传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消灭白色据点，建立了尧口乡苏维埃政府。尹星阶家的房屋内外也写满了标语，内容有“建立全国苏维埃中央政府”“建立工农兵的政府”“打土豪分田地”“红军是工农的军队”等。
那段时间，尽管工作训练很紧张，但朱焙灿仍带领战士们利用休息时间帮尹星阶家干农活。尹星阶和朱焙灿都有文化，两人有共同语言，常彻夜长谈，结下了深厚友谊。
两个月后，红军队伍准备离开。临行前一天，大家将用过的皮箱、油纸、雨伞、棉被、棉衣、饭盒等物品，赠送给了乡亲们。那晚，朱焙灿与尹星阶相约，等革命胜利后再相见。朱焙灿提出将一支钢笔和一个小木箱送给尹星阶。小木箱长45.5厘米、宽13厘米、高10厘米，里面有2层，两侧配有提手，外面包着真皮，两头还钉了铜钉，内衬樟木板，精致小巧，既可以放置一些贵重物品，又可以当枕头使用。尹星阶说什么也不肯收。朱焙灿告诉他：“你是私塾先生，这两件物品你用得上，千万别跟我客气，就当是我们这段时间住在你家，对你家的一点补偿吧。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的。”说完，朱焙灿将物品放在床上，上前紧紧拥抱尹星阶后，转身离开了。
部队出发不久，便遇到了敌军。在战斗中，朱焙灿不幸中弹牺牲，年仅29岁。
噩耗传来，尹星阶无比悲痛。红军战士遵照朱焙灿的遗愿，将他的遗体抬回尹氏宗祠的后山。乡亲们与红军战士一起把他安葬在后山上，没有立墓碑，也没有文字记载，只用3块大石头摆在坟墓上做记号。尹星阶跪在朱焙灿的墓前，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守护好朱焙灿的墓地。此后，每年清明，尹星阶都会带着家人去给朱焙灿扫墓。
尹家与朱焙灿烈士的深厚情谊，延续到尹善祥这一辈，已是第三代。年幼时，尹善祥拿着木炭在家里写满红军标语的墙上乱涂乱画，被父亲尹扬珍严厉地教育了一番。有一年清明，尹扬珍带尹善祥去给朱焙灿烈士扫墓。尹善祥问：“为什么年年都要来这里扫墓？”尹扬珍严肃地说：“咱们的好日子是先烈们用生命换来的……”从那时起，谨遵先辈教诲，“崇敬拥戴红军将士、守护朱焙灿烈士墓”深深刻在了尹善祥的心里。
尹扬珍还专门新增了两条家规：一是红军留下的标语，是红军为穷人谋幸福的见证，非常珍贵，一定要保护好；二是每年清明节，全家人要去给朱焙灿烈士扫墓。经济条件允许时，要修缮墓地，立好墓碑，并想办法跟朱焙灿烈士的家人联系上，让他落叶归根。
尹善祥牢记父亲的话，每年清明节都会带全家人去给朱焙灿烈士扫墓。如今，这份责任又延续到了他的孙辈尹志清等人身上。
现在，尹善祥虽不住在老屋，但他常常要去老屋看看红军标语是否完好。2018年，老屋被划定为于都县文物保护单位，来这里参观的游客多了起来。
谈起朱焙灿烈士，尹善祥动情地说：“90多年来，我的家人一直有个心愿，希望能找到朱焙灿烈士的家人。我们也一直在打听、寻找。遗憾的是，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家人的信息。”
去年，于都县人武部、县历史博物馆、县退役军人事务局、禾丰镇政府等部门专门组织人员现场查看了朱焙灿烈士墓地，根据当地风俗习惯，制订修缮方案。干部、民兵、退役军人和尹氏族人纷纷义务帮工，赶在清明节前，将朱焙灿烈士的墓地修缮好了。
于都县退役军人事务局郭小文说：“寻找烈士后人，是我们的光荣使命，更是责任担当。下一步，我们将开展‘为烈士寻亲’活动，发动社会各界力量，让安葬在于都的烈士早日魂归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