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翁杰
说起陈木胜，很多人都会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
如果说起《天若有情》《冲锋队之怒火街头》《新警察故事》《宝贝计划》《扫毒》……换来的会是惊呼：“啊！这个我看过！”
而陈木胜正是这些影片的导演。
踏足制作之路30余年的陈木胜，执导了近30部影片，同样作为香港影片的导演，陈木胜的名气，却远不如杜琪峰、徐克、王晶等人。
更让人遗憾的是，陈木胜还没来得及通过他的影片让更多人认识他，就已经永远离开了。
陈木胜
“电影绝对是团队力量带来的震撼！不是任何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感谢大家四个月以来不辞劳苦地为《怒火战》（后改名为《怒火·重案》）付出那么多！非常感谢！我们江湖再见！”
这是陈木胜生前发布的最后一条微博。拍摄《怒火·重案》时，陈木胜已被查出患有鼻咽癌。《怒火·重案》的杀青时，他的病情恶化，已经无力再参与影片的后期剪辑工作。2020年8月，陈木胜因鼻咽癌去世，年仅58岁。
陈木胜生前发布的最后一条微博
2021年6月，《怒火·重案》发布会的现场，作为主演之一的甄子丹回忆起与导演陈木胜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光。
“他打电话跟我说，扩散了。”
“他还一直在跟我讲这部片，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有多辛苦。”
主演们一字一句地述说着与导演陈木胜相处的点滴，平静如常。
直至发布会尾声的主创大合照环节，本该站在C位的导演陈木胜却只能用一张导演椅来代替。面对这张空荡荡的导演椅，与陈木胜有过多次合作的甄子丹和谢霆锋，再也无法强忍泪水。
01
内敛的豪放派
因家族遗传，不到而立之年，陈木胜已是满头白发，不熟悉他的人，第一眼见到他时，总会以为他是个上了岁数的人。
一头白发，戴着黑框眼镜，笑嘻嘻的脸庞，不急不躁。这就是陈木胜给影迷们留下的印象，沉稳而又内敛。
实际上，他却是个实打实的豪放派。
自小就非常喜欢看武侠小说和电影的陈木胜，一看就是一整天，还因此得了近视，成了全家唯一一个戴眼镜的人。在武侠动作片的盛行的70、80年代，深受武侠动作片影响的陈木胜内心里也藏下了一个武侠江湖。
飞车、爆破和兄弟情义。看过陈木胜导演的动作片的影迷都知道，这些都是陈木胜动作片的“家常便饭”，但影迷们却总能在他的动作片里找到新鲜感，并乐此不疲。
“我以前是喜欢骑电单车、摩托车。年轻的时候也很爱飙车，所以我的电影里总是偏爱拍飞车的场面。”
比起飞车，陈木胜对于爆炸场面显得更为偏爱。他的每部影片都会出现爆炸场面，也因此被贴上了“爆炸狂人”的标签。同时他对爆破的要求极高，每次都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力求还原现场，炸得真实。
《新警察故事》剧照
这份豪放，也让影片中的飞车和爆炸场面总能给观众一种真实且酣畅淋漓的感受。
陈木胜的豪放还体现在对动作片的坚持上。
“特效拍不了动作片。”
“不懂打的拍出来和懂打的拍出来，分别很大。”
“工作人员不专心，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我就会发脾气。”
……
因为他的豪放，所以才有了成龙在《我是谁》中惊世一跳，有了谢霆锋在《新警察故事》中被勒到差点休克……在片场，陈木胜的认真与投入成了他的标签，他对演员的“暴虐”更是让每一个和他合作的人都对他又爱又恨。
《新警察故事》里的谢霆锋
与他合作过的甄子丹在《怒火·重案》的发布会上也强调着：“他（陈木胜）就是那种人，非常追求完美！”
陈木胜的心中有他向往的武侠江湖，有“刀光剑影”，有惊险刺激，更有“誓要去，入刀山”兄弟情。如《天若有情》中的华弟和太保，《新警察故事》中的陈国荣和阿锋……总是能在一场惊险刺激后赚足观众的眼泪。
看似内敛，实则豪放的陈木胜，成为了香港动作片的金字招牌。
02
成为陈木胜
在成为动作片导演之前，陈木胜在电视台工作，他在采访中曾说过：“（当时）香港四家电视台，做过三家。学到了很多，最想成为电视台的导演。”
陈木胜曾说：“杜琪峰给予了我第一次当导演的机会”。
和大多数励志故事一样，默默努力的人总会遇见贵人，杜琪峰便是陈木胜的贵人。两人的相遇，本可以圆陈木胜成为电视台导演的梦，但就像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1981年，在无线电视台当场记的陈木胜，机缘巧合下成为了杜琪峰的助理导演，还帮助杜琪峰执导了《雪山飞狐》《倚天屠龙记》等经典电视连续剧。
这期间，杜琪峰对陈木胜青睐有加，杜琪峰不仅教了许多电影知识给陈木胜，还为他引荐了许多机会。而让陈木胜开始崭露头角的便是执导了由杜琪峰监制的电影《天若有情》。
《天若有情》剧照
凭借《天若有情》的大火，陈木胜的才华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有了更多成为导演的机会。自此，陈木胜转战电影赛道。
彼时的陈木胜，是来什么拍什么，喜剧电影、爱情电影、动作电影统统来者不拒，导致他的风格杂乱，丝毫没有记忆点。比之同时期以武侠片见长的徐克、暴力美学鼻祖吴宇森、警匪片教父杜琪峰……陈木胜就差了点儿意思。
而《冲锋队怒火街头》的成功，让嘉禾的老板何冠昌先生看到了商机，给陈木胜做了一个定位——动作片导演。陈木胜经过一番思虑，最终扎根在了动作片。
对于动作片，陈木胜有自己的坚持，他认为只有实打实的近身搏击、极具视觉冲击的爆破场面和炫酷刺激的飙车画面才能代表香港动作电影。
陈木胜导演的作品《宝贝计划》剧照
转战动作电影赛道的陈木胜开始放松和放纵着自己，享受着拍摄的过程。期间，他凭借《冲锋队怒火街头》《我是谁》一度成为当年最炙手可热的动作片导演之一。
陈木胜动作电影的成功，是陈木胜的成功，更是商业化的成功。
一直以来，陈木胜都被称为“最让人放心的导演”，因为投资方很放心把项目交给他，并且相信他拍出来的片子不会差。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惊险刺激的爆破场面，拳拳到肉的近身互搏，酷炫恢弘的实景场面，极具阳刚气息的角色，龙争虎斗的兄弟情义，简洁明了的故事脉络……
深受传统动作电影影响的陈木胜，擅长让喜欢看动作片的人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视觉上的刺激，也能够满足市场对他的期待。
《新警察故事》剧照
03
在功利中浮沉
站在商业的角度，陈木胜理解这种成功。
他更明白动作商业电影以武戏为先，文戏被置于诸多因素之后。这也意味着只要给够视觉冲击，观众就会买账。
但从一个导演的角度来讲，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武术指导。他曾说：“你自己一定要清楚，你自己在拍什么戏。”
传统动作电影中简单明了的派系争夺，占比过重的武打戏份，形象单薄的人物角色等经典套路已经逐渐脱离了时代，现代人的物质生活不断丰富，精神追求也愈加强烈，视觉上的冲击和单薄兄弟义气无法满足观众的期待只是早晚的事。
陈木胜和成龙合影
拍完第一二部《特警新人类》后，陈木胜的事业暂停了两年。
这两年里，他开始思考动作电影中文戏与武戏的平衡，他希望在动作电影中融入更加细腻的情感世界。
2003年陈木胜带着影片《双雄》回归，他保留了原有的视觉冲击，在影片中给予人物更多的情感色彩和更加丰富的背景世界。事实证明，文武兼修这条路是值得走的！陈木胜也凭借《双雄》被第23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提名最佳导演奖。
拍完第一二部《特警新人类》后，陈木胜的事业暂停了两年。
之后的每一次创作里，陈木胜都在文与武之间取舍。
成如《三岔口》《新警察故事》《宝贝计划》《男儿本色》《扫毒》等成为经典佳作。败如《危城》《全城戒备》《喵星人》等列入烂片榜单。
但陈木胜始终有自己的坚持。
“动作片也应该以文戏为主，武打只是配合。”
“文艺与商业片是可以结合的。”
“电影是一场马拉松。”
……
在当下这个特效炫技、喧哗热闹、慢动作升格、替身满天飞的“动作戏”年代，制作方还在被资本和市场牵着鼻子走，乐此不疲地把观众当傻子，甚至毫无底线地粗制滥造。
陈木胜的坚持更像是对香港动作电影的坚守，他追随资本却保持清醒，适应市场却能守住底线，在功利中沉浮了半生。
“好久没有演得这么爽了，这几年都没有拍动作电影，手也痒，腿也痒，我忍了很多年了。”谢霆锋在发布会上直言不讳，“我跟导演走过很多很多的路，积累了很多的信任，才让我（愿意）为他的电影付出我的生命，用我的生命去赌那一个镜头，现在他走了，我也不知道我下一个有这样缘分的导演是谁？但是在这部《怒火》，你们会看到动作电影的典范。”
《怒火·重案》海报
听到谢霆锋在发布会现场这样说时，很多人都会既期待又忐忑。
一边期待着《怒火·重案》能延续老港片的味道，却又害怕着陈木胜的遗作又一次被“取舍”失败。
这大概就是港片影迷们的惆怅吧。我们见证了港片的黄金时代，也跑步进入了它的迟暮之年，很长一段时间都仿佛行走在荒原上，急切地渴盼着一片绿洲。
但当老工匠们的相继逝去，台前幕后付出的人们也逐渐成了一代人的追忆时，只盼着后起之秀们尽管跃跃欲试吧，前浪已在沙滩上。
编辑 | 苏米
排版 | 占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