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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献：扁担，汉正街的传奇

2022-05-16 17:5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周国献，中国雅昌影像签约摄影师，视觉中国签约摄影师，武汉大学国家文化发展研究院中国工业遗产大数据中心兼职研究员。

周国献 | 扁担，汉正街的传奇

汉正街兴起于明朝成化年间，古称“正街”，已有五百多年历史。它是“汉派”商业文化的发祥地，是汉口城市之根。

改革开放，汉正街小商品市场兴起，由小商品形成大市场，“买全国，卖全国”，方圆1.67平方公里，赢得“天下第一街”美誉。

汉正街片区狭窄的通道、密如蛛网的街巷，使得当地俗称“扁担”的搬运工行业延续几百年。

汉正街的“扁担”大多是附近省市农民工，有的常年在汉正街做搬运，有的是农闲时来挣点外快。他们吃简单的饭菜，住简陋的出租屋或每晚两三元的“扁担房”，或者干脆睡在桥洞下、屋檐角、马路边。他们希望通过自己的体力付出，让自己和家人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我从2008年立项、2009年元旦开始拍摄汉正街，至今已持续拍摄了十几年。我为“扁担”及其子女拍照，和他们一起下馆子喝酒，到他们出租屋或“扁担房”做客，到“扁担”老家过年，为病危的“扁担”联系银行取款，甚至帮助调停纠纷，协助心理疏导……这使我能够近距离观察他们的生活，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用镜头记录他们的生存状态。

“扁担”们顽强抗争、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让我感动，他们挥汗如雨、忘我劳动时展示出来的力量之美让我着迷，他们坎坷多舛的命运让我牵挂……

随着时代的变迁，汉正街“扁担”的影像或许将成为历史。

▲ 2012年12月30日，即将拆迁的汉正街东片。

▲ 2012年12月7日，一辆来自湖北孝感的敞篷货车行驶在晴川桥引桥上，引桥下的汉正街市场销售正旺。

▲ 2011年12月24日，来自湖北随州的扁担皮小国（居中者）在三曙街和广货巷的岔路口等待活计。皮小国1968年生，老婆在家种田、照顾读初一的儿子。

▲ 2013年5月11日，两个扁担在三曙街和广货巷的岔路口等待活计。

▲ 2009年1月10日，三曙街，两个扁担一边在路边吃快餐，一边随时留意可能的雇主。

▲ 2013年5月5日，同安坊，来自湖北随州的扁担储广文坐在路边休息，5月份汉正街批发生意已进入淡季。储广文1964年生，来汉正街做扁担已经十年了，老婆在老家种田、照顾上初二的小女儿，大女儿在云南上大学。

▲ 2013年5月19日，湖北随州的扁担张明星举着某服装厂转让广告牌坐在汉正街中心商城门口的台阶上，“兼职”做起了流动广告。张明星1954年生，在汉正街做扁担有十七年了。

▲ 2012年6月23日，同安坊，来自湖北孝感的扁担周忠银（右三）揽到了一单活计。周忠银1968年生，育有一女一儿，女儿在上海打工，儿子在安陆读高三。

▲ 2009年10月17日，扁担们在汉正街装卸货物。

▲ 2009年10月23日，湖北黄石的扁担吴礼华在汉正街小商品中心市场扛包，从楼上扛一个大包下来大约挣10元钱。吴礼华1957年生，1991年来汉正街做扁担，老婆在大冶金牛镇开服装店，育有二女一儿。

▲ 2010年11月20日，物流公司的工人在沿河大道装卸货物。汉正街扁担往往要扛巨大的货包，一般的货包有两三百斤。

▲ 2011年12月17日，来自湖北随州的扁担付存宝在汉正街小商品中心市场楼上扛包，中午时分的服装城批发生意已近尾声。付存宝1971年生，老婆刘师傅和他搭档拖货，儿子在老家上高二。

▲ 2010年5月1日，来自湖北黄石的扁担熊安武（下）和老乡工友在汉江十五码头搬运货物，两个月后，汉江堤内的物流仓库全部清理出去。熊安武和大哥熊安文、三弟熊安全三兄弟都在大唐物流公司打工。

▲ 2010年8月29日凌晨，物流仓库从汉江堤清理出去后，物流公司改在沿河大道装卸货物。次年8月，汉正街全面禁止大货车和长途客车通行。

▲ 2012年11月11日，汉正街市场“禁货”一年多，号称汉正街第一大道的多福路塞满了改装成小货车的面包车。2011年8月15日零时起，汉正街全面禁止大货车和5座以上客车通行。

▲ 2011年12月24日，扁担拉着拖车趟过雨后积水的汉正街。

▲ 2013年4月13日，扁担在汉正街上拖货。

▲ 2011年12月24日，友谊南路，两个扁担躺在货包上休息。

▲ 2011年11月19日，三曙街与广货巷岔路口，来自安徽合肥东泽镇的扁担张飞向摄影师打招呼。

▲ 2009年11月16日大雪过后，汉正街被人力拖车塞得满满当当。汉正街狭窄的街巷使扁担等人力搬运业得以生存几百年，但传统的业态越来越不适应现代物流的发展。

▲ 2009年11月16日，武汉迎来当年第一场大雪，大量货包滞留在汉正街小商品中心市场楼下。

▲ 2012年12月26日，汉正街小商品中心市场楼下一个扁担在头上系块塑料布遮雪挡寒，抽根烟喘息提神。

▲ 2012年12月26日，汉正街小商品中心市场的扁担捏了一个小雪人放在货包上。

▲ 2012年3月18日，三曙街与广货巷岔路口，来自湖北孝感的扁担周忠银对着面包车后视镜用指甲钳修剪胡子。周忠银1968年生，1988年来武汉打工，先是开麻木送啤酒、饮料，2010年开始在汉正街做扁担。

▲ 2011年12月17日，汉正街小商品中心市场湖北随州的扁担冯卫明的双胞胎女儿冯思、冯念在货包旁用废弃打包绳玩起跳绳游戏。冯思、冯念在附近的新安街小学上学。

▲ 2012年2月11日傍晚，来自湖北潜江的扁担李平勇收工回到汉水晴川桥下的“扁担船”住处，汉江对面的龟山电视塔做着稻花香白酒广告。

▲ 2011年12月18日，来自湖北潜江的扁担冯新云（左一）收工回到汉水晴川桥下的“扁担船”住处，和工友将拖车抬到船上。

▲ 2011年12月18日下午，来自湖北潜江的80后扁担宋红鹏（右一）等6人收工回到汉水晴川桥下的“扁担船”上休息，这是19个扁担的家。

▲ 2010年12月18日，来自湖北随州的杨存凤回到武胜路附近的楼顶违建出租屋。杨存凤老公刘安业在汉正街小商品中心市场扛包，杨存凤和他搭档拖货，儿子刘磊在附近的南阳村小学上学。

▲ 2011年11月26日傍晚，来自湖北孝感的扁担李瑞启（右二）在汉水街的“扁担房”休息。李瑞启1954年生，为了挣钱给患精神疾病的女儿治病，利用农闲到汉正街做扁担。

▲ 2013年1月13日，来自湖北随州的扁担申明国因患痔疮躺在慈善巷的“扁担房”休息。

▲ 2013年1月13日，摄影师到扁担房去帮忙调解湖北随州扁担曹继中（左）与房东的存款纠纷，顺便拍下这张照片。由于忙于活计没时间去银行存款，加上缺乏风险意识，很多扁担将每天挣的钱存在房东处。

▲ 2013年1月13日晚上，来自湖北孝感的扁担沈发成（右二）在慈善巷的“扁担房”里看电视。“扁担房”内放置了9张大高低床，每张高低床一般可睡6人。沈发成1956年生，育有二儿一女，大儿子在老家做泥瓦匠，二儿子研究生毕业工作了，女儿已出嫁。

▲ 2013年1月19日，湖北随州广水郝店镇黑河村，年仅44岁的扁担陈运发医治无效去世，留下三个女儿。2012年12月27日，陈运发在汉正街小商品中心市场扛包时突发脑溢血，二十多天的抢救共花费十多万元，相当于他做扁担的全部所得。

.名家点评.

靠近，靠近，再靠近

——2013年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摄影个展《扁担：汉正街的传奇》策展有感

周一渤

扁担，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简言之，就是靠一根扁担给人挑货的苦力劳动者。武汉叫“扁担”，重庆叫“棒棒”。在汉正街，你极易认出他们。他们一般都穿着破旧的衣服，一串粗绳和竹木做就的扁担始终陪伴着他们的岁月。

就是这群扁担，他们都认识了一个叫周国献的人。这个人不仅给他们拍摄照片，还帮他们解决了很多实际困难和问题。比如存钱取款，甚至帮他们解决纠纷。老家在福建的周国献是在武汉上大学后分配在当地工作的，他和我一样，早已经对汉正街以及扁担耳熟能详，但真正走进这群人，还是开始摄影之后的2009年。周国献是湖北省建行的一名工会干部，还是建行摄影协会的牵头人。周国献个头并不高大，但他总想在职业之外做出点什么。而身边的扁担很快就进入了他的视线。周国献把每个周末都用来拍照上，4年多来他走遍了汉正街的每一条街巷，熟悉了越来越多的“扁担”，还和一些“扁担”成了朋友。据说有一个扁担爱好文学，每天写一首律诗，发给周国献，周国献成了他的第一个读者。周国献更是很多扁担房里的常客，或聊天，或喝酒，周国献俨然成了扁担在汉正街能让自己自豪的朋友。如此的接触和近距离的观察，让周国献有了拍摄的便利，也让他更多地体验了扁担的艰辛生活。这些经历反过来给了周国献更多的感触，进而使周国献像对待父老乡亲一样投入了更多更深的关注和眷顾。扁担们是坚韧的，厚朴的，可亲可敬的，所以，周国献饱含尊重之情。他从来不用广角镜头拍摄，目的就是为了不能“看扁了他们”。

周国献的摄影实践再次告诉我们：靠近我们的拍摄对象，是我们拍摄成功的必由之路。这里的靠近，不是指物理空间上的距离，而是指摄影师与拍摄对象之间的心理和情感上的距离，以及影像上的深层把握和客观生活表达这两个层面上的意义。同时，这两个层面的意义还具有递进的关系，有了摄影师与拍摄对象的“融为一体”，才能完成影像的深层把握和客观生活的完善表达，也才有影像上的生活真味。

近年来，武汉针对汉正街现代商业的要求和发展，将整体搬迁汉正街。随着动迁，扁担们的生意也必将受到影响。周国献坚信，只要汉正街在，扁担们就会在！

周国献对“扁担”们仍然在深情和执著地关注与“表达”。汉正街不会忘记他们，这座城市更应记住他们。从这一点说，周国献利用摄影做了一件好事。拍好扁担们，为汉正街留下最好的历史影像，这是周国献的愿望和理想。他还在继续拍摄，我想，周国献会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

.周国献艺术简介.

周国献先生多年来一直致力于纪实摄影的创作，他的摄影作品曾参加2011/2015丽水摄影节、2013/2014平遥国际摄影大展、2017大理国际影会、2016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2012第九届中国摄影艺术节等国际国内摄影节个展，并在本地武汉博物馆、江汉关博物馆、卓尔书店、物外书店等举办摄影个展；曾荣获2013年第13届中国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优秀摄影师奖、2016年第六届中国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优秀摄影展览奖、2017年第六届侯登科纪实摄影奖提名奖、中国金融系统2015年第三届和2017年第四届全国摄影展纪实类金奖、2019年度中国金融摄影家协会年度人物、湖北省2014年度摄影人物作品奖、2016年第三届“武汉市文学艺术奖”优秀文艺作品奖等奖项；2018年摄影项目《“大武汉”武汉工业遗产保护专题摄影项目》获湖北省文艺精品创作扶持资金项目资助；2020年8月武汉大学国家文化发展研究院中国工业遗产大数据中心筹建“周国献工业遗产影像档案数据库”。65幅纪实摄影作品被武汉博物馆收藏，44幅纪实摄影作品被武汉市档案馆收藏，34幅作品被武汉市汉正街博物馆收藏；摄影作品集《汉正街期待“重启”》作为雅昌文化集团《100位摄影人镜头中的抗疫故事》之一被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

【主要展览经历】

2011年11月，中国丽水国际摄影文化节摄影个展《汉正街扁担》；

2012年5月，第九届中国摄影艺术节摄影个展《恩施庆阳凉亭街》、《看展览的人们》；

2013年9月，第13届中国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摄影个展《扁担：汉正街的传奇》；

2013年12月至2014年3月，武汉博物馆个展《走进汉正街——周国献汉正街纪实摄影作品展》；

2014年9月，第14届中国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摄影个展《江城水上人家》；

2015年1月至2月，武汉卓尔书店个展《浮生四记——周国献纪实摄影作品展》；

2015年8月至9月，武汉市汉江湾壹号双人展《印象汉正街——周国献、郁胜文摄影作品展》；

2015年11月，中国丽水摄影节摄影个展《自动售套机》；

2016年4月至5月，武汉物外书店个展《周国献纪实摄影作品展：百年老里分咸安坊》；

2016年11月，第六届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个展《汉正街相册》；

2017年8月，第七届大理国际影会摄影个展《大武汉》；